每天早上,人们都会走出家门和避难所,查看损失情况,并给邻居打电话,看看大家是否安然无恙。谣言猖獗,虚假信息也是如此。其中一个谣言是,一名当地人因帮俄军标记目标而被抓,后来被绞死。没有人能说清楚这究竟是真是假。
“我们仍然无法理解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。我们认为明天出去时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,”伊夫琴科在她住的地下室里说。“可是回不去了。”

目前,一小队乌克兰领土防卫兵在古利艾波列巡逻。疏散民众和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工作落在了市议会大约10个人的肩上。他们重新启用镇上的校车运来食物和水,并把急于逃离炮击的人们带出去。
57岁的公交车司机谢尔盖·布罗夫科矮小结实,长长的鱼尾纹延伸到脸的一侧,他开校车还不到一年,战争就到达了该镇。现在,布罗夫科开着陈旧的五十铃巴士前往扎波罗热市,装上人道主义援助物资:一箱箱面包、一罐罐炖牛肉和水。然后,长途跋涉数小时回到古利艾波列。

“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,”布罗夫科周一开车前往古利艾波列时说道。这是他自战争爆发以来第七次前往那里。他驾驶着大巴,行驶在乌克兰农村地区常见的坑洼道路上,为了驶过因过度使用和年久失修留下的较大坑洞,他只得减速,有时几乎停下来。
“甚至在我的噩梦里也没有。”
从扎波罗热到古利艾波列的道路开始还比较正常,除了有军事检查站和水泥路障外。但整个城市的海报是一种奇特的组合,显示出不久前城市生活的样貌,以及现在扎波罗热城外的景象:在音乐会和麦当劳的广告之间有一些广告牌,告诉路人应该用燃烧瓶瞄准俄罗斯坦克的哪个部位。

随着古利艾波列越来越近,车辆渐渐稀少。沿路的小城镇显得格外封闭,几乎像是废弃的电影场景。乌克兰的检查站由年轻人和老人把守。新挖的战壕蜿蜒而行,远离大路,以新砍伐的木头和机枪阵地加固。当古利艾波列进入视野时,布罗夫科已经经过了几处新近设置的标牌,上面写着:地雷。
“我昨天把父母疏散了,”他说,他们所在街道上的一所房子最近遭到了炮火的袭击。他还说,就在几天前,他得等着俄罗斯人的炮击结束后才能进入古利艾波列,当时他的大巴上还装了将近500磅(约227公斤)的土豆。
周一晚上,布罗夫科把巴士停在市郊,骑着自行车回到岳父家,在那里过夜,然后第二天早上把疏散人员装上车。他的邻居一周前逃离,留下了他们的小狗,所以这位校车司机变成了疏散员和运输员,此时又变成狗保姆,他喂了小狗一些面包,将闹钟调到早上5点45分,然后就睡觉了。

周二的日出时分非常寒冷。炮击在凌晨4点左右停止,转向远方的另一处前线热点。布罗夫科从巴士上卸下了一箱箱牛奶、水、面包和其他物品,交给一群志愿者,然后他开往几个街区之外,去接当天的撤离者。
大约40人将被送到扎波罗热,在那里他们将被登记为流离失所者。一些人会被安置在学校宿舍和体育馆,或者与朋友和家人住在一起。还有一些人会离开这个国家。联合国难民署的数据显示,自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,已有400多万人逃离乌克兰,650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。
布罗夫科校车上的十几名乘客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,他们离开古利艾波的原因都很相似:炮击越来越严重,越来越近。实在无法忍受。

周二,他们悄悄地登上黄色的校车,有些人泪流满面。一个女人向她的焦糖色小狗阿斯雅告别,因为撤离者不允许携带宠物。另一名60岁的女人瓦莉亚要带孙女去和她的儿子团聚,之后离开乌克兰南部。孙女问她们要住在哪里,祖母撒了个谎来安慰她。
“去迪拜,”拒绝透露姓氏的瓦莉亚说。“那里的海是蓝绿色的。”